安徽商报
2024年05月27日
美丽安徽
第5版:

领鸺鹠的枫杨林

■生灵

项丽敏

再次看见领鸺鹠,还是在浦溪河的枫杨林里。

皖南河流边常见高大的枫杨树,成片生长,如同聚族而居的部落。晚秋初冬,枫杨叶子落尽,枝干裸呈,尽显遒劲苍凉的风骨。到了阳春三月天,枫杨又吐绽新叶,将鹅黄花穗流苏般一缕一缕地垂下,垂到河里,将河水染成簇新的绿缎子。

领鸺鹠蹲守的那片枫杨林在河边,也在村庄边。村庄紧邻河流,居民的房屋沿河而筑,门前屋后皆是枫杨。

原本普通的村庄房舍,因为这片枫杨林而显出清幽宁静的神韵。枫杨树就像村庄里的老神仙,庇护着河流,也庇护着村庄里世世代代的居民们。

村庄里的居民也包括那些长着翅膀的鸟儿。这片林子里究竟住了多少鸟儿,除了枫杨树,恐怕没有人知道。

那只领鸺鹠或许是知道的。它看起来像是这片林子的首领,至少它具有首领的气质,蹲在林子最高的树冠上,孤独,沉默,威严。

领鸺鹠当然不是素食者,它的食谱里有昆虫、鼠类、小鸟和其它小动物。为什么那些小鸟,比如银喉长尾山雀,并不因领鸺鹠的存在避而远之呢?

很简单,因为任何一片林子都有食物,也有掠食者,即使离开领鸺鹠的领地,去往别处,仍旧免不了成为食物的可能。

第二次见面,领鸺鹠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警惕,与我对视一眼之后,并未转身飞走。

“你好啊,领鸺鹠,我们又见面啦。”我用友邻重逢的表情向它打招呼,举起相机,按动快门。它似乎感受到我的意思,立马做出反馈,尾部甩出一串粪便,傲然转过头去,再也不看我。

鸟的粪便就是鸟的武器,它对我手里的相机还是充满敌意。好吧,这是最后一次,以后再也不会将相机对着你了。

就在我放下相机的时候,出现了一幕戏剧性的场景,飞来两只松鸦,应该是一对儿,落在领鸺鹠蹲踞的树冠上,一左一右,对着它大叫,颇有挑衅的意味。

什么意思?松鸦夫妇是想将领鸺鹠赶出这片林子,取代领鸺鹠成为林子的首领吗?

松鸦是中型鸟,体型不逊于领鸺鹠,食谱和领鸺鹠相似,吃昆虫、鸟卵和雏鸟。食谱的趋同使它们必然成为领地的竞争者。

我以等着看好戏的心态躲到一棵大树背后,谁知松鸦夫妇嚷嚷了一阵子,见领鸺鹠端然不动,懒得搭理它们,顿觉无趣,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耐心,其中一只飞开,另一只随后跟上,在远离领鸺鹠的树上叫了一会,飞走了。

松鸦的音色干哑,毛糙,以人的审美来听,实在说不上悦耳。不过当它不再挑衅对手,而是呼唤伴侣时,也有很多温柔的小调子,像是撒娇的猫儿,那左顾右盼低声下气的模样,还是蛮可爱的。

在那片枫杨林的附近,一户人家门口的草坪上,居然见到了戴胜。虽然是首次见面,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它,高高的羽冠,尖长的嘴喙,黑白相间的斑状翅膀,非戴胜莫属。

戴胜正在草地用餐,与它一起在附近用餐的还有几只斑鸫。我远远站着,想靠近又不敢靠近,担心惊扰了此刻安详的“野餐派对”场景。但我哪里能忍得住,毕竟是第一次见到戴胜,还是小心地、尽量不弄出动静地往前移,然后举起相机。

就在按动快门时,戴胜发现了我,迅速飞起,而我也迅速捕捉到了珍贵的瞬间——戴胜飞起来的瞬间。

抱歉惊动了你,只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

这段时间的观鸟,我发现了一个定律:当你初次见到一种鸟,很快你就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见到它。

今天傍晚,经过枫杨林时,就与戴胜再次碰面,还是那户人家门口的草地,甚至是同一个位置,而我看见它时,完全是“冷不防”。戴胜也是同样的“冷不防”,彼此互相惊动,我退后一步,它飞离而去。

抱歉,又一次惊扰了你,不过这次不是有意的,你看,我都没有举相机,我真的只是碰巧路过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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