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徽商报
2023年11月20日
美丽安徽
第8版:

母亲的眼神

■人物

陶醉

时不时,眼前浮现出母亲的脸庞和眼神。

母亲面目和善,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人。她的眼里总是含着笑意,闪着慈祥的光。

确实,她总是以一颗善良的心待人接物。

那些年,家里人来人往的,各色人等,颇多。有乡里乡亲的,有卖豆腐歇脚的,有路过来讨口水喝的,还有公干的。“来的都是客”,母亲要么递上一杯热茶,要么冲一碗红糖水,要么煮碗鸡蛋泡炒米,或者炒盘辣椒豆干、韭菜鸡蛋。哪怕家门口来了要饭的,她都盛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,夹上堆尖的菜倒给人家。

在母亲眼里,仿佛这世上的人都与她一样纯朴。直到有一次,她从乡下到城里来,在楼下等我下班回家,等久了,朝门口看车库的老奶奶要杯水喝,人家看她带了一袋米,便找她要了一碗米。那可是她不远数里带给她儿子的亲手种的新米啊。

“那个老奶奶,我找她要杯水喝,她还找我要碗米……”母亲对我说了好几遍,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。

我也有些意外。那老奶奶就住在楼道口车库里,早不见晚见的,怎么至于呢?后来想想,七十多岁的老两口子,若非生计原因,怎么会每月为几百元钱在低矮的车棚里日夜守着呢?见了那袋新米,便动了念头。

农忙的时候,母亲的眼神是坚韧的。

一年夏天“双抢”,父亲因公在外,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几个姐弟在家,还剩最后一块田的稻子没有收割。闷热的中午,太阳白花花的,树上的知了在鸣叫着。母亲挨个看了我们一眼,轻轻咬了咬牙,坚定地说:“走,下午我们把稻子割了。”那一刻,她的眼神是坚韧的,口气是不容置疑的,说完起身戴上草帽向田里走去。本来我们都不想动的,但在母亲的感召下,拿弯刀的拿弯刀,拿矛担的拿矛担,利利索索都下田了。

每每遇到困难,或是萌生躺平的念头时,一旦想起这件事,我便瞬间满血复活,元气满满地投入战斗。

孩子受人欺负的时候,母亲的眼神是愤怒的。

有一次在送母亲到车站时,在闸口,一个人插到我们前面。年轻气盛的我与那人争了起来,但那个粗壮的汉子很是无赖,我无法搞定。这时在我身后的母亲突然发声,气愤地指责那人不守规矩,引得周围的人都望向我们。那是我很少见到的母亲的样子,一改往日的温和,眉头竖起,眼睛圆睁,眼神愤怒而犀利,仿佛一只老母鸡为保护自己的鸡仔,张开翅膀“咯咯”叫着扑向对方。那人乖乖退到后面去了。

在生命的晚期,母亲的眼神是无助的、渴求的。

那天,母亲躺在病榻上,用无助而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我,不甘地问道:“孩子,为什么你爸爸和我得的病都甩不掉呢?”病魔缠身,无法治愈,她想摆却摆不脱,想好却好不了。我避开了她的眼神,无法回答。自责、惭愧、内疚,让我无法原谅自己。眼睛里的水都往下流,父母对子女都是全身心的付出,而子女对父母却难以做到。

那一次对话,那一次对视,那一句灵魂拷问,如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,成为永远的痛……时不时的,眼前就浮现出母亲的脸庞,她用慈爱的眼神在笑意吟吟地看着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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