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徽商报
2025年09月07日
美丽安徽
第3版:

微妙和幽暗是有灵魂的

■自序

· 赵焰

《宋刺》 ◎赵焰/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

做过很多年都市报的新闻,却一直对现实中离奇而残暴的故事不感兴趣。究其原因,还是崇尚真善美的本质所致吧,感觉诸多现实事件有悖常理,本质上尽是虚假,没有隽永的诗意,也没有绵延的至善。那些虚假、恶俗或平庸的故事,没有轻盈的翅膀,很难飞得高远。好的故事就像酒,不只是大麦、高粱和稻米等的组合,还需要时光的滋养,在黑暗中发酵、蒸馏和洞藏;或者转化升华,纳入诸多暗物质的神秘,点石成金,化为星光灿烂。只有这样,才会悠悠地产生回甘,产生与人性和世界本质相连的诗性和韵律。

自进入知天命之年,我一直在陆续地写作“新历史小说”。感觉自己就像躲于地穴里的魔法师,口中念念有词,在空蒙中采撷精华,期待出人意料的嬗变。之所以冠以“新历史小说”,是想以此区别先前那种呆板的、木讷的、僵化的、毫无隽永气息的程式化写作风格:没有纵深,只有假象;没有审美,只有机械;没有真相,只有强加……与现实小说不一样的是,我心中的“新历史小说”用心良苦,一切依不变的心灵而起,依微风乍起的文字而新生,从幽秘的字里行间氤氲出生命。它就像好酒,你一旦咂摸到精髓,吞咽下那些文字后,诸多本已消失的妖冶或邪魅就会苏醒过来,在你的血液里昼伏夜行。

坠入“新历史小说”的写作,还让我充分享受“抽丝剥茧”带来的快乐,沉湎于某种醉生梦死的想象,也沉湎于文字神出鬼没的游走。文字,从写作的意义来说,除了将极致的想象力升华之外,还承担着诸多探究和布施的功能。关键在于,以感性触发理性,以理性触发感性,以感性和理性结合触发灵性。文字的使命所在,不仅是阐述,而且是导引——揭示暗藏的精神,揭示天意垂怜,揭示世界的本质。这个世界,不仅有头顶浩瀚的银河,内里还有无数暗流涌动。那些上古时期的彩陶、青铜、甲骨的线条,就携有质朴心流,你打开心念禁锢,就会看见它们如飞鸟一般掠过世界。

文字还像从深海涌出的潮水,在情节表述退去之后,会有微妙和幽暗留下。那些神秘的精神性的东西,一直是我酷爱和钟情的——我酷爱它们飘忽不定的形态,也偏爱感受和揣测那些神机莫测之处。微妙和幽暗,是这个世界上最耐人寻觅、敬畏、玩味和留恋的东西,既是聊以自慰的华美梦境, 也是人世间最精辟的启迪。我以为其具有灵魂,一方面以阅读和想象来感受,另一方面以写作和思考来捕捉,不让它们疏离、抛弃自己。微妙和幽暗还是观照,携有彼岸的气息,如风雨雷电,如真善美,也如理念、道和绝对精神。于如此情境中,写作让我经历了太多夏暑冬寒的侵扰,排放和剥离了疲倦、寒凉和我执,达到了风云变幻、电闪雷鸣之后的雨过天晴、春暖花开。

这一卷“新历史小说精编”,长篇小说《异瞳》是再版,长篇小说《宋刺》以及中短篇小说集《宋忆》是第一次推出。我最初对宋朝感兴趣时,宋史还不太热。没想到几年之后,宋史已成为“显学”。在绵延漫长、不知不觉的写作之中,我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花甲之年。对于我来说,未来已成定数,只有回眸历史才会保有某种意犹未尽。某些时刻,在写作间隙扭过身子看着窗外,一切就像是沉浸于不真实的月光之中,有一种朦胧迢遥的天际之美。想起来不免怆然,所有的故事也好,或者孜孜追寻的形而上也好,都是作茧自缚,用自我编织的虚幻之网网住了自己。人生的一切都是“网”——既然身处“网”中,何不视“网”为星空,遥感虚无空寂,拨开种种语言迷雾,去传达不可传达的东西,诠释不可诠释的超验,继而将短暂的时光春风化雨,以解我难以消泯的在世之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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