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徽商报
2025年09月08日
美丽安徽
第7版:

韭花逞味

■美食

朱秀坤

园子里走走,一行行老韭菜的绿叶中,抽出一根根花薹,顶上是簇生的青白花苞,比米粒大不了多少,裹了晶莹露珠,玲珑可爱。这是秋天的美味,一掐就是绿汁,多嫩。掐上一把,回家,“啪、啪、啪”一折就断,脆得很哪,断面上又是汪汪的泪。

清水洗洗,点火,倒油,下锅,一片油烟滚过,韭菜薹越发碧绿生青,炒上两下,撒一点盐,足矣,用一只浅口白瓷盘盛出,一股特别的清香漫溢。夹上一筷,咬在口中,清,嫩,脆,微微的甜,浓郁的韭香在舌尖沉浮,那种感觉真是好极,一整个夏天都食欲不振,有这等佳蔬品尝,真令人开心。

连续几日,又去掐。炒肉丝,炒香干,炒鸡蛋,撒几根红椒丝添色,越发明艳,怎么吃都不够。但无论炒什么,感觉还是韭菜薹绿油油、甜丝丝、爽爽脆脆的,是当仁不让的大青衣,余味悠长,三日不绝,让人打心眼里爱它。

一周后再去掐,不成,老了。这才明白,韭菜薹是名副其实的时蔬。细细打量,发现每一根韭菜薹上都是一簇盛开的六瓣小白花,淡黄花蕊,青色子房,又干净又素雅,虽说是平平常常的一味蔬菜,开出花来,竟这般养眼,在蓝天白云下,让人刮目相看。那天小女也在,一身碎花连衣裙蹦蹦跳跳在碧绿的韭菜薹与洁白的韭菜花中间,真的很漂亮。

“这韭菜花能吃么?”姑娘随口一问。“当然。”我没骗她。

事实上,在我们水乡,盛开的韭花是不吃的,任它一日日老去,有些人家连鲜嫩韭菜薹上小小的花骨朵,都要掐去——太可惜了。

记得当兵那些年,在北京、大同、葫芦岛,吃火锅,韭花是必不可少的调料——所谓韭花,是韭花磨成的酱,将大朵韭花摘下,与剁碎的生姜、苹果一起,在石臼里捣成酱之后,加了盐、油,腌制后密封几日即可食用。那家伙,香味扑鼻,美着呢。吃时,挑一些在小碟子里,滴上香油,吃涮羊肉,更香,特过瘾。好这韭花酱的,甚至吃面条、馒头、烙饼,都要搭上两筷子,这好东西太诱人。

云南曲靖的韭花也很出名,与北方的做法迥然不同,主料换成切得极细的苤蓝丝,韭花是配角,与同时加入的辣椒、红糖、白酒地位等同,不过因韭花味突出,才得了“韭花”这名称。

书法作品中,也有韭花,即被称为“天下第五行书”的《韭花贴》。五代时的杨凝式午睡醒来,腹中饥饿,恰逢友人馈赠韭花,一尝之后,非常可口,兴奋之余,写下七行六十三字的短信致谢。那行楷写的,萧散有致,清秀洒脱,布白舒朗,逸兴遄飞,其神韵与王羲之《兰亭序》有异曲同工之妙,一下成了“上承晋唐下启宋元乃至而下千年逸清经典之作”。这韭花真没白送。

知道杨大师的韭花怎么吃的吗?“助其肥羜,所谓珍馐”,是蘸了肥嫩的羊羔肉吃的,可不就是韭花涮羊肉么?不过,“当一叶报秋之初,乃韭花逞味之始”,此时的韭花最嫩,而肥羜则是出生五个月的小羊。如此羊肉,与鲜嫩韭花,绝配,让杨凝式写出旷世佳作。

韭花酱还有个古雅的名字“菁菹”。我也要做一罐“菁菹”,存在冰箱里,慢慢品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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